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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定親,人品倒是沒什麽瑕疵,就是壽命一個比一個短。 (4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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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商量去了。

幾個招商辦的人見他做事這麽幹脆利落,不由得面面相覷,瞧瞧人家說話做事多大氣啊。

劉言山試探著問,“那這新廠子?”

張向陽笑了笑,“當然要建。我有兩個廠子。”

劉言山眼睛一亮,指著一個方向,“我們縣城還有家服裝廠,那個廠子也經營不善,快要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,張向陽擡了擡手,“您可饒了我吧。要不是看在李縣長的面子上,這個舊廠子我都不能要。你別看我們是農民出身,好像掙點錢也不舍得花。其實我跟你說,我寧願花多一點錢建個新廠,也不願意用這些舊廠。麻煩事多著呢。”

劉言山到底不懂做生意,見他真的沒興趣,便住了嘴,專心回答他提的問題。

張向陽打聽建廠需要的水泥,石灰,紅磚,青瓦在哪有賣後,記錄在本子上,準備過幾天雪化了,就去問問看。

彭家木也打聽這邊都有哪些廠子。

跟以前相比,東江縣已經算是好的了。街上的小商小販多如牛毛。有幾條街道的民房都改成了商鋪,做起了小生意。

許多從外面打工回來的人也弄起了小作紡,像豆腐紡,糧食店,衣服店,水果店都開起來了,但是正規的廠子倒是很少。唯一算是比較大的廠子應該就是一家面粉廠子。他們這化妝品廠倒是沒有人開。彭家木心情好了不少。誠然他們能競爭過別人,但是如果對方已經在市場上占有一定的份額,那他們擠進來跟人家分一杯羹,就得要花更大的力度才能讓買家記住。現在這樣空白就挺好。

“咱們這邊的商業稅有減免嗎?”

剛開始改革開放的時候,政府為了鼓勵創業,稅收有一定的減免。而且還是筆不少的錢。

劉言山笑笑,“還能免一年。”

原本是免三年的,但是現在已經是他們改革開放的第三年了。

彭家木倒也不覺得可惜,就算早兩年又能怎麽樣,這邊的人又沒富起來。生意也不會太好。

劉言山聽張向陽剛剛說,他們是建分廠,所以就有意打聽他們在深圳開的廠子。

張向陽也不藏著掖著,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家大業大,這些人只會巴結他們,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,畢竟不僅僅是李縣長需要業績,這些人也需要。

他回答的時候,直接告訴他們最想知道的,“我們化妝品廠每年交的稅有六七萬。”

幾個招商辦的人聽到這他數字紛紛張大嘴巴,圍在他身邊打聽。

“真的假的?那你們廠子應該很有名了?”

張向陽挑了挑眉,“你們都不看電視的嗎?”

“電視那玩意多貴呀。我們哪買得起啊。”

張向陽一想也是,電視好幾百塊錢呢,誰能舍得啊,他又問,“那你們也不看報紙?”

“看啊,看我們東江縣的晚報。”

張向陽無語了,連人民日報都不看,這些招商辦也是醉了。

張向陽笑著解釋,“我們芝愛美在央視和人民日報上經常打廣告,全國有名。”

這話讓大家夥都樂開了花,這麽大的廠子不愁銷量,那他們豈不是能跟著一起沾光了。

劉言山想得多一些,“張老板,那你們廠子什麽時候招工啊?我媳婦能進嗎?”

這是想走關系了,張向陽心領神會,卻沒有當場應承,而是說起了客套話,“我們是私企,只要是勤勞肯幹都有機會,到時候我們會在廠門口張貼招工啟示,你們可以通知你們的家人過來應聘。”

劉言山眼睛一亮,“那工資呢?”

張向陽見他這麽有興趣,便道,“工資肯定是以咱們這兒的工資標準發,只會多不會少。過年過節都有福利。”

工資多一些劉言山自然高興,但還是追著問,“在國企還能發糧票,你們這不發嗎?”

有人聽到他問這個問題,不由得噗嗤笑了,拍了他一下,“你這話問的,有哪個私企給你發糧票的。他上哪去給你弄那麽多糧票啊。”

張向陽稀奇了,“現在不是有糧店嘛,還要糧票幹啥?”

劉言山有點訥訥的,他家境不好,家裏有好幾個孩子,全家就指著他一人的工資過活,自然吃不起細糧。他撓了撓頭,“那些糧店太黑,價格比糧油店賣得貴多了。”

旁邊有人道,“人家那米不摻假的,肯定要貴一些。一分錢一分貨嘛。”

劉言山嘆了口氣,“所以我才想讓我媳婦出來找份工作,好歹能貼補一點家用。”

“如果你家孩子有人照顧的話,可以過來試試。”張向陽見他衣著儉樸,但是卻幹幹凈凈的,想來他媳婦應該也是個幹慣家務活的人便道,“幹不了精細活,可以做些粗活,就是工資不會很高。”

劉言山也不挑,眼睛一亮,“只要能掙錢就成,我們家最小的孩子都六歲了,可以送去育紅班讓老師幫忙帶。”

張向陽點了點頭,“那就好!”

第 160 章

會議室裏, 招商辦的紮堆問招工的事情。會議室外, 已經吵翻了天。

一個綠衣男人握著拳頭氣憤不已,“五百塊錢就想買這麽大的廠子,果然是奸商!”

另一個身型瘦弱的男人一臉的頹廢, “奸不奸的我也不管,這廠子都守了一年多了,我反正是守不下去了。你看咱們縣的那幾個國企都已經發不出工錢來了。這是必然趨勢。咱們還是拿點遣散費走了得了。”

有人小聲道,“那老板不是說招工嗎?咱們可以繼續幹啊。”

剛剛進去的兩名代表, 其中一人道,“我看夠嗆, 那兩人賊著呢。不是啥好人。”

綠衣男人問,“怎麽說?”

“他們看不上我們這些人。話裏話外都嫌棄我們。我看就算真的招人,咱們未必能選上。”

大家都愁眉苦臉。

另一代表道, “而且聽這兩人的意思其實他們根本不想買這個廠子,但是他們跟李縣長有關系, 才不得不來的。他們想買地重新蓋廠, 說是新廠子破事少。”

有人不高興了,虎著臉,“咱們舊廠子能有什麽破事?”

其他人都看著他。那人面色訕訕的。其實不用說也知道這舊廠事情的確很多。首先廠裏的員工要安置好, 其次還有廠子家屬區要全部清理一遍。

就這兩樣事,就得花精力折騰。他們不想買也確實有道理。

“那兩個老板還說了,如果你們想要錢,就得簽字,要不然他就不買這個廠子。不願意的舉手。”

其他人都面面相覷。心裏憋著火。

以前這個廠子有三百多人, 可廠子倒閉這一年多,許多人為了生計就到外地打工或是到別的廠子工作。

留下來的這些人,都是想守著鐵飯碗或是家裏條件不允許,才沒有新工作的。

有人急了,“那些人都走了,咱們還怎麽找人過來簽字?”

“就是,這不是難為人嘛。”

有名代表也覺得這事兒有點難辦,他看了眼大家,“那你們同意剛剛說的條件嗎?如果同意,我就去跟兩位老板匯報,要是不同意,咱們就繼續守著這個廠子。”

大家面面相覷,實在是被這事弄怕了。大部分人都表示同意。

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不同意的。

那就是已經分到房子的人家,他們不在乎工作,但是他們在乎自己所分到的房子。

按道理說這房子是廠裏分給他們的,可房產證在廠長辭職後就落到縣長手裏,如果廠子賣給了私人老板,那些人都是黑心肝的,怎麽可能會同意他們留下。

這些人就不說什麽了。

最要命的是有些人,早幾年已經跟廠子裏購買過房子的產權,也拿到了房產證。但是房子是在家屬區裏的,那私人老板會不會把他們給趕走?就算不趕走,停了他們的水電,他們也活不下去啊。

兩名代表沒想到這層,經他們一說,才發現困難還真是不少。

“有房產證的舉個手,我看看有多少?”

人群中三三兩兩舉起了手。一數,居然有十幾個。

“沒有房產證的再舉手我看看?”,這一數也有將近二十個。

“那我們去問問。”

兩名代表進了會議室,會議室裏立刻鴉雀無聲。

張向陽頗有幾分頭疼,揉了揉眉心,“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?”

一名代表把剛剛的問題說了一遍,“旁的都好說,就是福利房的事情有點困難。有的人已經有房產證了,有的人卻沒有。他們想問問你們打算怎麽解決這事。”

張向陽還真沒想到福利房這事兒。他在深圳開的兩個廠子,只有員工宿舍。一屋子住一個或兩個。

在外面住的,一個月就發給他們十塊錢。在宿舍裏住單間就沒有,在雙人間就發五塊。

至於產權什麽的,不存在的,房子是屬於廠子的。

但是這些老廠子不一樣,福利房有點麻煩了。

張向陽朝著李學生道,“你瞧瞧你們這麽大的一片區域,居然只是看著大,裏面居然還有一大片不是屬於廠子的。”

李學生也有些頭疼,這怎麽沒完沒了了呢。

劉言山有心想賣個好,便道,“這事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到。張老板,你就給拿個主意吧。如果錢不夠,你一次多交幾年的租金嘛。”

租金沒有多少錢,關鍵是他們每年交的稅太誘人了。還是趕緊讓他們把廠子給開起來吧,他們也能早點見到稅錢。

張向陽見沒人有意見,便和李學生商量一翻,經他同意後才道,“那些沒有房產證的給他們多發十塊錢。那些有房產證的,我可以拿錢給他們買下來。價格就按照東江縣的標準來。總之新廠子不能住進無關緊要的人。”

現在的廠子和家屬區是分開的,屬於鄰居關系。張向陽打算把家屬區圈進廠子裏,也蓋成員工宿舍。無關緊要的人不能進廠子。

兩名代表見他這麽說,心裏已經給他蓋了個小氣的戳。

李學生挺煩這事,也下定決心今天必須把這事給解決了,便從椅子上站起來,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,“老杜啊,如果這個廠子賣不掉,你們再跑到縣政府門口鬧,我就把你們全都抓進牢子裏。我不是一定要給你們補償的。我是怕你們這些留下案底,以後一輩子都找不著工作。才遲遲沒下決心。你們可要惜福啊。”

這一段話,把兩名代表嚇得臉色慘白,呆呆地看著這個脾氣溫和的李縣長。都說他是文弱書生,沒有架子,其實人家只不過是心善,給你們留一手。惹急了他,人家直接給你來個釜底抽薪,讓你們再也不敢鬧。

兩名代表戰戰兢兢走出會議室。

劉言山拍了下桌子,“李縣長,你早該這麽幹了。我老早就跟你說過要這麽幹。但是你就是不下令。”

“你這麽激動幹什麽?誰能知道這個廠子居然連一千塊錢也不值呢。”李縣長原先還以為這個廠子有救,找個有錢老板過來開個公私合營的廠子,也能讓更多人就業,但沒想到這個廠子已經從內都爛了。

兩名代表出來後,把張向陽說的話重覆一遍。

那些有房產證的都沒意見。只要能給他們照價賠償就好。但那些沒有房產證的卻有些不高興了,“怎麽就給十塊錢啊?也太少了吧?”

“算了吧!你都沒有房產證,就算你鬧又有什麽用?多給你十塊其實就是給你搬家費,要是人家來狠的,直接把東西給你扔出去,你都沒處說理去。”他算是看出來了,那兩個私人老板沒一個好東西,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。

“老杜,你怎麽向著那兩人說話啊?你該不是會被他們洗腦了吧?”

老杜理了理頭上的雷鋒帽,嘴裏咕噥著,“我洗什麽腦啊。你是不知道人家那個摳門樣兒。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。你想從他們手裏訛錢那是做夢。”

“我就是賴在房子又能如何?難不成他們還真敢把我們攆出去?如果他們真敢這麽做,那我就站在廠門口罵他們,大晚上的給他們潑屎潑尿。”

老杜嗤笑一聲,“你知道剛剛李縣長說了什麽嗎?”

眾人齊齊看向他。

老杜摘下手裏的帽子往自己手裏摔,朝大家大聲道,“他就要把我們全都抓進牢裏,讓我們留下案底,以後再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。我們是什麽人?我們是工人,我們是吃商品糧的工人,進了牢裏,我們以後還怎麽做人?”

“李縣長真這麽說?不能吧?他人挺好的呀?”

“他該不會是嚇唬我們的吧?”

“不是李縣長在嚇唬,而是他已經沒辦法了。這個廠子不值錢。方子人家看不上,房子漏雨需要修,機器生銹不能用。你們說說,這個廠子還有什麽能賣的?這也就是租金還值了點錢。李縣長是拿十年租金給我們發遣散費,同志們,咱們該知足了。”

他說得越多,大家的頭低得越狠。最後有人走到老杜身邊,拿起另一代表手裏的文件,開始在上面簽字。

人越來越多。大家似乎也都認命了。

這回不到半個小時,該簽的都簽了。

張向陽和彭家木看著這張寫滿人民的紙,看向李學生,“這人數怎麽不夠啊?”

不是說好了幾百個嗎?怎麽才這麽點人?

李學生擺了擺手,“哦,其他人都另謀生路去了。那些人就不管他們了。你還有什麽要解決的,今天一次給解決了吧?”

張向陽雙手交插,笑容很輕松,“該解決的都解決了。只要你們把轉讓合同拿來,我們就能簽字。至於發放工資,就由你們來辦。我們不摻和。”

這是怕那些走掉的人再回來要遣散費。所以才不想管這事兒。

李學生和劉言山都是人精,自然聽得懂他話裏的潛臺詞。

李學生朝劉言山點了點下巴。

劉言山從自己公文包裏取出文件,“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。價格就按你說的算。”

張向陽接過文件,和彭家木一起研究,兩人就文件上的合約看了好一會兒。

其他人都靜靜等待。

張向陽商量完畢後,朝劉言山道,“他們廠的使用權只有五年,你們讓我們付十年租金,那得重新擬一份合約。”

劉言山忙點頭,“那是肯定的。”

說完,他立刻就在旁邊草擬合約。

這年代雖然也有電腦,但並不普及,大家還是以手寫為主。那招商辦的章也是隨身帶的。

新擬的這份合約,租賃是四十年。從六年後算起。

張向陽接過合約,簽了字。

彭家木取出存折,帶他們去附近銀行取錢。

張向陽便和李學生去商量房子的事情。給房子定價是李學生來定的,張向陽並不插手。

張向陽只是過來通知他們,“給你們七天時間。七天後,這邊家屬區要封閉,也會停水停電,你們住在裏面也不方便。”

那些有親戚可以投靠的人家還好說,沒有親戚投靠的人就有些為難。縣城的房子不好找,自從改革開放後,房價升了一截。剛剛到手的錢,還沒捂熱,就要花出去,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嘛。

李學生看著房頂屋外的積雪,覺得有點太急了,便勸道,“要不就再等等吧?”

張向陽擔心事情有變,要知道現在趕不走,以後就更不好趕了。

這些人不想離開,無非是想多占點便宜罷了,否則錢都給他們了,為什麽不趕緊買房子搬出去,他想了想,“這樣吧。你們想繼續住在這裏也可以,不過我要收租金。一個月五塊錢。你們願意留的話,就留下,不願意留的就趕緊搬走。”

如果收房租的話,估計他們也不想待下去了。

果然有幾個人臉色都變了,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沒同情心,居然大冬天讓他們搬走。不搬就得收錢,心真是夠黑的。

張向陽沒理會他們的臉色。其實讓他們早點搬走也是為了他們好。省得他們把錢攥在手裏,等錢越來越貶值,到時連個廁所也買不起。

李學生帶著張向陽走了幾步,心裏感慨萬千,“沒想到幾年沒見,你的手段越來越厲害了。”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他所認識的張向陽。明明以前那麽膽大包天,那麽冒失,現在卻只有殺伐果決。原來人真的會變。

張向陽摟著李縣長的肩膀,“你啊,別太心軟。你處在這個位置上,不進則退。你說你為了讓這些人有個好前程,怎麽就沒想到,這個地方一直停在這裏是種資源浪費呢?廠地能值幾個錢?能為東江縣創多少稅收?還不是靠這些廠子交稅嗎?你不早點把廠子給轉讓出去,反而為了那些人瞻前顧後,也太優柔寡斷了一些。”

有善心是好事兒,可有時候還是要有雷霆手段,哪怕是用嚇的,也要把他們嚇回去。

李學生細細咂摸,竟是無言以對。他嘆了口氣,“你說的對。我可能是因為前些年的事給弄怕了。總覺得上面還會再有大動作似的。”

就像三年前那廠嚴打一樣,殺了那麽多人。有人偷了一塊錢,就被處死,有人因為只搶了一點點東西甚至只是一頂軍帽就被槍斃了。懲罰太重,他瞧得多了,也難免心生同情。但沒想到,讓他的性子更優柔了一些。

張向陽拍拍他的背,“你別擔心,改革開放這條路會一走到底的。咱們國家也會越來越強的。你要抓住這次機遇,升上去。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,既然你已經走了這條路,那就要往上走,別退縮。我支持你。”

李學生握著他的手,“好,謝謝你了。”

要不是有張向陽提醒,他都不知道,他會這麽沒有鬥志,明明他才三十,處於人生巔峰,他卻頹廢了,真是太不該了。

從家屬區外走進來幾個人,張向陽和李學生齊齊回頭看,只見彭家木拎著一布兜的錢走進來。

彭家木蹲下來數了幾遍錢,然後交給李縣長。

李縣長交給劉言山,經他點過之後,就讓他給彭家木開收據。

其他人都圍過來問領錢日期。

李縣長朝大家道,“後天早上十點,到廠門口集合,想繼續在這個廠子幹的人就過來應選,不想幹的人就別過來。所有人都要在下午兩點到縣政府領錢。大家互相通知。過時的話,就沒有這個機會了。”

大家臉上都有了些喜意。

有幾人過來問房子的事情。

剛剛李縣長已經給報了價,大家對價格都沒什麽意見,現在追過來問,房錢什麽時候給他們。

李縣長也沒吊他們胃口,“一樣是後天,拿著你們的房產證,到時候我們要去房產局過戶。沒有房產證就沒房錢。你們要記住嘍。”

大家紛紛應是。商量好這事,他們也就離開了。

第 161 章

買完廠房, 張向陽和彭加木跟李學生告辭,離開了廠子。

路上彭加木說起關於舊廠房的處理事宜。

其中需要解決的問題不少, 張向陽和彭家木都一一商量了一番, 末了叮囑他, “如果那幾個招商辦的親屬過來應聘,只要是能用的,你就收下,完了再到他們面前邀功, 也能讓他們領情。”

中國是人情社會, 如果不影響廠子的工作, 他不介意給別人一點好處。

彭家木沒有任何意見, 聽到他的囑托還感慨道, “沒想到你不做生意居然也懂這些彎彎繞繞, 可真難得。”

如果張向陽當著所有人面答應他們的事,那這這份情就大打折扣, 如果等招工時特地跟家屬單獨說,之所以下決心用你, 也是看你男人的面子,那去辦事的時候, 他們也能更盡心, 不會故意拿喬不辦事。這是雙贏。但他沒想到陽子從未接觸這塊的人能懂這些。

張向陽笑了笑, 他也是聽她媳婦說起她前世是怎麽打理家族產業,從中領悟出來的。行賄這種事,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犯法的, 只要能把握住度,就能全身而退。

兩人走了一段,彭加木見張向陽,居然拐進左邊的小巷子裏不由得詫異起來,“咱們不是回家嗎?怎麽往左拐了?”

張向陽笑著道,“我去看看我爹給我買的商鋪。”

彭加木咋舌,“你家老爺子的速度可真快。”

兩人穿過這條小巷子就到了正街,這邊屬於縣中心位置,商鋪是民房,卻在百貨大樓旁邊,地理位置非常不錯。

彭家木四下看了看,右邊是百貨大樓,對面是國營飯店,位於三角地帶,人流量密集,只要貨好絕對不愁銷量,他朝張向陽豎了根拇指,“你家老爺子可真會選地方這裏,價格不便宜吧?”

張向陽豎了個八的手勢,彭家木呆了一瞬,“真的假的?才八百?這也太便宜了吧?”

剛剛他們只是租了個廠子就花了三千五,沒想到這麽好的鋪面才花八百塊,怪不得許多人更願意做小本生意呢。

張向陽摸鑰匙開門,回頭朝他道,“你也別覺得便宜,這邊是鄉下,房價自然沒有廣東貴。而且這只是土坯房,房租質量不好。”

也就是這年代不覺得土坯房落後,再擱幾年,這房子根本就沒法看,到時候,他們還得推倒重蓋。

彭家木跟在張向陽身後學著他的樣子一起打量這間屋子,這個房子以前是坐北朝南的,但因為靠近西面這間房子是在馬路上,所以又給單獨開了一道門。西屋是三間房,每間房子都不是很大,約期有十來平的樣子。中間這間屋子前後兩個門,左右兩邊都只有一道門,卻不是在靠近馬路這面的墻上開的,而是對面。不過這問題也好解決,不費什麽事兒。

彭家木試探著問,“另兩間你打算怎麽辦?”賣化妝品可要不了三間屋子,一間足夠。

張向陽笑了笑,一間租出去,另一間我打算給我二姐經營。你說她賣些什麽好?”

張向陽沒想到這套房子這麽大。堂屋三間,西屋三間,東屋兩間。如果給正屋開道後門,前門堵死,那就可以隔開了。也不怕他們會吵架。

只是經營什麽,他還真的沒想好。

彭家木不認識張二梅,以後她像楊素蘭一樣都是非常樸實能幹的農村婦女,想著對方是陽子的二姐,便也幫著出主意,“她都會些什麽啊?”

張向陽想了半天,他二姐好像除了做家務和地裏的活,似乎不擅長什麽了。

彭家木見他說不出,便也能猜到鄉下的情況,笑著道,“如果實在沒有手藝,那也好辦。讓她賣些農產品。比如蔬菜,水果,糧食之類的。總之這個地段,不會虧本。”

這主意也算不錯了。也許從長遠來看,他們發不了大財。但是好歹能糊口,過上小康生活的。總比待在鄉下,種那幾畝地的好。

張二梅拍下他的肩膀,“彭哥,還是你想得周到。”

“也得你肯聽才行啊。”彭家木笑了笑。

張向陽看著空無一物的屋子,“看來得等雪化了,才能添置家具了。”

彭家木走出房子,看著他把門鎖上,笑著道,“慢慢來吧。這才初八,許多店鋪的老板還沒打開門做生意呢。”

兩人迎著風,慢慢往縣城外走。路上的時候,雪花又飄起來了。

彭家木把帽子下的綁帶紮得緊緊的,連嘴都張不了。

張向陽瞅著街道兩旁的銀杏樹,枝條因為積雪太厚,已經壓彎,冷風吹過,雪掉到地上,又給地面的積雪添了一點厚度。

兩人到了家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

紅心和紅瑾回屋睡覺,紅葉還趴在飯桌上看書,何方芝在旁邊給她輔導功課。

張向陽換好衣服,從屋裏出來,坐在爐子邊烤火,見兩人擡頭看他,他便趁機問,“紅葉學得怎麽樣?能考上高中嗎?”

紅心今年七月開始考高中,她的成績一直不錯,但想要考上北京最好的高中,還是有些難度的。

何方芝看了眼緊張兮兮看著她的紅葉,拍了拍她的背,轉頭回他,“只要她保持現在的水準,應該能上重點高中的。”

張向陽心裏高興,朝紅葉鼓勵道,“紅葉,只要你能考上重點高中,爸爸就送你一份禮物。”

紅葉眼睛亮得驚人,“什麽禮物?”

張向陽哈哈大笑,避而不答,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紅葉撅著嘴,從凳子上跳起來,跑到高幾旁給他倒了杯熱茶,端到張向陽面前,“爸,你就告訴我唄。”

張向陽接過熱水,朝何方芝笑,“我也就是在這時候有這個待遇。”

紅葉不高興了,掰著指頭數,“今天早上,我一大早起來給您打了洗臉水,昨天晚上我給您端了洗腳水,前天中午,我跟奶奶學著蒸您最愛吃的蘿蔔糕。大前天……”

張向陽喝完水,把碗朝她手裏一塞,“做點小事,你居然一筆都記在心裏。你該不會以後想當律師吧?”

紅葉也顧不上問禮物的事情,拉過一張凳子就坐過來,“爸,律師是什麽?”

張向陽見她有興趣,便給她介紹律師這個行業的特點,律師和警察的區別,他說得滔滔不絕,紅葉越聽眼睛越亮,一拍桌子,大聲宣告,“爸,媽,我以後一定要當名律師。給大家斷案,不讓人顛倒黑白。”

張向陽撫了撫額,提醒她,“你說的這個是法官,只有法官才有資格評判是非。律師只給委托人打官司。”

紅葉這才明白,原來是她理解錯了,立刻改口,“那我要當法官。”

張向陽擔心她給自己定這麽高的要求,將來萬一實現不了,會喪氣,便適時提醒她,“法官比律師還難考呢,屬於公務員範疇。”

但凡是公務員,那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。競爭不是一般的大。

紅葉雙眼燃燒著熊熊火焰,看著他的眼睛,“沒事,世上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。只要我努力,哪怕失敗了,也不後悔。”

張向陽朝她豎了個大拇指,“爸爸為你驕傲,那你好好努力。當法官,你要比現在更加努力才行。”

紅葉重重點頭,把自己的書本收起來,朝兩道,“爸,媽,我先去睡覺了。”

何方芝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。

張向陽聽到她的聲音,“怎麽了?紅葉想當法官,你不高興嗎?”

何方芝手肘撐在桌面上,看著他,“你剛才沒聽到嗎?她想當包青天。這可能嗎?這年代,別說律師不能代表正義,就連警察都不能。”

張向陽楞了一下,安慰她,“沒你說得這麽嚴重吧?她只是想個評判是非的法官而已。”

張向陽覺得他媳婦有點太杞人憂天了。紅葉還未成年,在她的事非觀裏只有黑與白,沒有中間地帶,所以才會這麽說。等她步入社會,慢慢就能明白,事情可能並不都是盡如人意的。

何方芝也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。現在才哪根哪呢,她居然擔心紅葉會在這上栽跟頭,她頗為疲憊得揉了揉眼,“但願是我想多了吧。”

張向陽走過來幫她揉揉肩,“也不能這麽說。如果紅葉真的是這樣想的,到時候咱們好好給她引導就好了。紅葉這麽聰明,肯定能接受的。”

何方芝回頭看他,“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北京?孩子們不急著上學,可我十六就得正式上課了。”

張向陽算了算時間,“那我明天去縣城順便幫你買票,十二號回去,你看呢?”

何方芝點點頭,“那你呢?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嗎?”

張向陽自然不能回去,“劇本的事情,我已經交給劉導讓他幫著選了,他改劇本得要兩個月。這段時間我留在這邊幫著處理分廠的事情。”

何方芝見他考慮這麽全面,也就沒有說什麽,“行吧,你自己決定就好。別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。”

張向陽摟著她的腰,推著她進主臥,“放心吧,不會忘的。”說著把手往她脖子裏伸。

何方芝捏住他作怪的手,突然想到還有一事,“今天你不在家,你娘過來問我,說咱們家是不是該蓋新房子了。總不能一直住在二嬸家。”

張向陽把手拿出來,拿起搪瓷盆開始倒洗腳水,他坐到炕邊,看著燈光下更顯嬌柔的她,“你的意思呢?”

何方芝略想了想,“還是蓋吧。在自己家,總歸要好一些。”

張向陽兩腳互相搓著,手摟著媳婦,“那就蓋吧。我來負責監工,等明年咱們回來,就能住新屋了。”

何方芝聲音裏帶著幾分遺憾,“可惜這邊蓋的房子都不好看。土得要命。”

多年的審美,她還是喜歡庭深幾許的亭臺樓閣,碧瓦朱檐,層樓疊榭,低調又奢華,無處不彰顯世家底蘊。

張向陽見她眼睛好似在發光,不由得笑道,“那有何難,等你回到北京,就可以買北京的四合院,我跟你說這些四合院在後世都能值好幾億呢。買了不虧。我都忘了這事兒了。”

何方芝靠他懷裏,輕輕拍了他一下,“我買來是自己住的。才不要賣呢。”

張向陽苦著臉,“那你可得想好了。真要住進去,那這房子的修繕費少不了。而且這種房子要想住得舒坦得要改改。那就失了原來的味兒了。”

以前的房子肯定是沒有電路的。所以他們還得要改。冰箱,洗衣機,電視,電風扇,這些東西都得插銷才行。

何方芝一想到保存幾百年的房子改成不倫不類就一陣惡寒,“那還是算了吧。我們先買一套,等春天和秋天不熱,咱們再住進去。”

“那也成。”張向陽倒在炕上,雙手枕在腦後,“現在我才發現,我賺的那點錢,根本就不經花的。”

何方芝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存折遞到他面前,“你看看這是什麽?”

張向陽一睜眼就看到一串數字,他不由得一怔,接過來仔細一看,發現居然是二十萬的存單,還是他媳婦的名字。

張向陽怔了怔,“這麽多錢,哪來的呀?”

何方芝把存單放回自己書裏夾好,“今年糕點分紅。呂秀英今天過來看我的時候,送給我的。”

張向陽都忘了他媳婦有糕點分紅這回事了,不由得納悶,“我去他們家兩趟,她怎麽沒給我呀?”

何方芝捂著嘴,斜睨了他一眼,“可能她是覺得我需要私房錢吧。”

張向陽無語,“這話說的。我的錢不都由你來收著嘛。有什麽好區分的。”

何方芝對此沒發表意見,“有了這筆錢,咱們也能松快些了。”

張向陽點了點頭,不由得感慨起來,“沒想到你只占三成就能分到二十萬。你看馬大順比你還多,但是他分到的錢只有你的一半。看來我們跟李世榮比起來差遠了。”

何方芝倒是無所謂,前世她之所以重震家族,主要還是為了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,但今生就沒有必要了,她只想自己過得舒服一點,至於錢多錢少,她表示只要夠花就好。她斜睨了他一眼,“人家是香港首富的兒子,你比得了嘛。”

張向陽其實也和何方芝是同一個想法,錢夠用就好。可何方芝要花錢的地方並不多。就算想買四合院,可憑著她方子的分紅,絕對夠用。但是他就不行了。一部電影,一部電視劇,就能把他的家底全部掏空。他無時無刻不都是在賭博。如果他投的一部電影撲了,那他只能靠著廠子的分紅過日子。這讓他有種緊迫感,也讓他不是那麽滿足。他無奈道,“我就是說說而已。人不能沒有鬥志嘛。”

何方芝知道他的意思,捏捏他的手安慰他,“快啦。等全國都改革開放,你的那兩個廠子生意只會越來越好。到時候你也不愁錢花。”

張向陽坐起身,滿血覆活,“你說得對!肯定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
說完,他端著洗腳水出了堂屋。

何方芝早就洗漱過了,脫掉衣服後,直接上炕睡覺。

張向陽從外面走進來,腳踝凍得涼颼颼的,他飛快脫掉衣服往被窩裏鉆,“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。還是炕上舒服。”

何方芝被他的腳冰了一下,打了個寒顫。張向陽縮回腳,自己揉搓兩下,沒那麽冰了,才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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